但真的只是因为手下们略显不妥的谈话内容么?
哈默恩有些不确定,他隐隐觉得自己现在有哪里不对劲,似乎天然地就有着一些烦躁到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他环视四周,前方是马上就要进入到可交流距离的长风堡,努力辨认的话大概能看得出来城堡的墙上站着一些守卫的士兵,而城门正上方则站着几个明显是领导者的身影。
但距离还是太远,即使哈默恩猜测狮子伯爵就在那几个身影之中,他也没法看清其中任何一个人的细节,自然也猜不出来哪一个才是。
长风堡坐落在这片小高地的最上方,而己方部队左右都是宽阔的平坦地带,部分工兵设施在部队的最末尾,那些家伙将是能让一个兵团攻下堡垒的确保手段。
一切都很正常,但哈默恩却越发确定,自己心中的确有着挥之不去的焦躁。
这种感觉恼人而隐晦,不得已的仔细感受之下,他似乎渐渐将这种感觉与一段遥远的记忆连接了起来。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即便以孩子的阶段来说,那时候的哈默恩也不算大。
记忆中的小哈默恩正在二楼玩弄着那些穷人家孩子才会拿来玩耍的各种玩具,却也像现在的大哈默恩似的,被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占据了大脑。
小孩子的理智尚未成长到能完全压制本能的程度,于是那个小哈默恩就在这种焦躁厌烦的驱使下,离开了二楼,也离开了当时被称为家的建筑。
之后……之后是灼热的火光,在小哈默恩来到街上,烦躁感终于渐渐消退之后,他听到街上吵闹的声音似乎正对着自己身后的方向。
于是他回头看去,发现家隔壁房子的二楼迅速燃起了火焰,而通过紧密的连接,自己家的二楼也逐渐开始燃烧。
那时的小哈默恩暂时还没产生大人会有的那种后怕感觉,他只是呆呆地站在街上,一直站到自己的父母回来之后,被他们泪流满面地抱在了怀里。
后来逐渐长大的哈默恩没和任何人提起过那次劫后余生中所感受到的莫名烦躁,或者说,可能是他自己都忘记了那样一种并非主观产生的异样情绪。
就像他父母一直以来以为的那样,哈默恩有时也觉得,可能只是年幼的自己有着足够的运气,刚好在那时在家里呆腻了想要出门而已。
但现在,站在长风堡高地下的哈默恩,再次十分清晰地回忆起了那股将自己从火焰的末路上拯救出来的烦躁感,只因为现在,他又感受到了。
他没由来地冒出一身冷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
但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丝可能,自己现在又回到了那个无聊且如常的午后二楼,而且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走下楼并走出家门的方向么?
他越发感到周围的空气令人不舒服。
如今的时节已经不能再算是初夏,离一年中最炙热的盛夏到来也不剩太多时日了,所以温度稍高的空气完全是合理而正常的现象。
但到底是为什么?现在的那场火又在哪里?
哈默恩找不到线索,恐惧和慌乱让他有点想当即抛下一切,随便朝一个方向一直跑出去,直到那种感觉消失为止。
但他没有。
他现在不是那个小哈默恩了,作为成年人,作为士兵,作为大队长,理智足以阻止这种稚嫩的冲动。
毕竟,只是一丝烦躁,难道就不能是因为面临着真正的生死战斗而产生的心理作用么?
这样想着,哈默恩不再去回忆那次差点夺去自己生命的火焰,只向前看去,注意着骑将大人与长风堡一方的交涉状况。
但正像之前队伍里某个士兵所猜测的那样,即使面对己方这样一个强大的兵团部队,狮子伯爵也绝无直接投降的可能。
看着交涉结束后回来的骑将让周围的骑兵打出准备进攻的旗帜,哈默恩明白,真正的战斗确实要开始了。
他拔出长剑,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绑紧盾牌。
嘀嗒。
很应景地,天空中那片浓郁到几乎阳光完全透不过来的雨云也开始挥洒它的水分,一大滴雨水就这样重重地砸在了哈默恩的盾牌上。
他抬头看向那云与雨,又是一大滴甚至可以说是一小团雨水落在了他的脸上,几滴水也因此溅到了嘴唇上。
他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而后,他似乎远远地看到了一丝火光。
“怎么……会是咸的?”
哈默恩皱紧眉头,仔细地看向头顶那片雨云。
那是一片不大的云,浓郁,低沉,看起来恰好笼罩着长风堡到己方部队这一片再大些的区域。
有些奇怪的大小,但对于雨云来说应当也算不上有多离奇,那到底是为什么?雨水怎么会是咸的?
周围洒落的水滴渐渐变多了起来,哈默恩干脆张开嘴,接住了好些坠向地面的水。
然而无一例外,每一滴都是咸的,那味道,就像是……
“海……”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头顶那本该是云的存在。
然而现在,那里仿佛有一个藏在云上的湖泊正在渐渐下落,朝着地上的军队露出了自己微笑着的面容。
不,这并不是任何的比喻,此时的哈默恩和许多抬起头看向天空的士兵一样,看到的正是那绝不该漂浮在天空的、液态的、巨大的水。
那水团臃肿地收缩着形状和边界,似乎有意识般地将自己的大小调整到正好能垂直覆盖整个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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