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已经身处墨雨城的男子,正是潼岐城主之子。
他很想按着对方头颅,在其耳边大声说,下次记得找兄弟至少有一人打光棍的人家前去提亲。
人族门关,地利之重不言而喻,城主之子,比起一般人,多少会有些特殊,念在其并未使什么下作手段逼迫满湫,朔峰城主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种事传出去,会让居民们如何做想?在李书亭出现之后,朔峰城主才见机将那人遣去了墨雨城。
金兰双肩微垂,坐在凳子上愣神良久,最终与桌对面之人对视。
“我虽然无法约束自己的心意,但是我可以保证一事,若是李兄有朝一日真的与满湫姑娘成婚,我决不做纠缠。”
梦藏生亦是回望他许久,淡淡说道:“如此足矣。”
两人继续饮酒,却越发觉得杯中滋味浅淡,便打算离去。
梦藏生披上蓑衣,拿起靠在桌脚的斗笠,起身戴好。
“算算时刻,差不多了,我打算去李兄家蹭饭,你还去吗?”
金兰的手,已经碰到自己的蓑衣,却又收了回去。
“外面雨太大,我便不去了。”
梦藏生不做停留,直接走下了酒楼,离去之前,抬头看向窗边,笠下被打碎的雨水,飞溅入眼瞳,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曾今有人说过,他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现在他能明白一点其中缘由了。
哪有人走到一处,就将粉饰太平之下的伤疤,狠狠撕开,将那些人心不愿接受的肮脏,强塞进人眼里、心里的?
看着那张戴面具的侧脸,梦藏生双眼微凝,金兰始终没有低头看来,他便踏着漫街雨水走入朦胧幕中。
关于酒楼之内的发生的事情,也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不断传开,为人津津乐道。
有人说如此假设,未免太过片面,不能说清所有相似的情形,自然无法真正得出对错。
也有人说,一件事就是要看细微处,不然就如同高楼大厦,只是一柱损朽,便有满楼倾塌之患。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彼此。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罪魁祸首”梦藏生来说,暂时不那么重要。
还是那处湖边小院,屋内却只有两人,明明天色潋滟晴光好,某人依旧穿戴蓑衣,如同山中老樵。
枯色斗笠,单单凭借一点支撑,竖立在方桌之上,将两人的视野完全阻挡,谁也不能看见彼此。
神色冷峻的李书亭,淡然抬手,将兵刃放在桌面,细微震动之下,斗笠便倒向一旁,露出梦藏生略显心虚的五官。
“为何多管闲事?”
“这不是为了让金兰那小子,别打满湫姑娘的主意嘛。”
李书亭目光如刀,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梦藏生嘿嘿哈哈,目光偷偷看向院门,隐隐有些焦急。
怎么今日满湫姑娘还没来呢?再不来解围,今天这座宅院,只怕要变成凶宅了!
“她今日不会来。”
当李书亭说出此话以后,梦藏生瞪大双眼,在心里暗骂自己犯蠢。
既然要兴师问罪,自然会提前有所安排,这些人个个是人精,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如今的破局之法,看来只剩一个!
金兰小弟,往日里老哥嫌弃你,都是老哥的不对,你快些来!
两人又是一番沉默,眼见真的没有救兵,梦藏生终于待不下去了,打算脚底抹油。
李书亭立刻持兵起身,反手关上房门。
梦藏生笑容勉强,“李兄,不必如此吧?”
李书亭上前一步,手中长剑点于地面,轻叮一声,似有杀气弥漫。
梦藏生立刻发出哀叹,双手挡在身前,“李兄饶命,此事我自作主张是有不对,可是我真的没有恶意!你和满湫姑娘,就算是金兰这种傻子,也能够看出端倪,你们又何必自欺欺人,若是你真的介怀年岁长于满湫姑娘,担心她日后会被人说闲话,那我在酒楼揭破此事以后,还有几个人还会闲言碎语的?”
眼见剑尖提起,原本有慌乱神色的梦藏生,却突然冷静下来。
放下双手,无奈道:“我懂了,担心满湫姑娘被人轻视,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恐怕还有别的事情,让李兄不愿,或者说不敢踏出那一步吧?”
李书亭的目光,更加锐利,语气冰寒无比,“何意?”
两人骑马行于平原之上时,梦藏生曾经一时兴起,捉弄于李书亭,当时英俊男子,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两次相比较,亲疏天差地别。
梦藏生仰头,看着站在身前,面色冷酷无情的男子,忍不住腹诽。
一个能为心上人长途跋涉,只为买一卷书纸的男子,面冷心热,却装着要杀人放火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怎么适应。
“这次是李兄主动问起,那我便直说了......因为李兄...怕死。”
面色几乎从无变化的李书亭,一瞬间眼神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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