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舰队的困境并没有多久就传回了地球。
每隔一段时间，舰队都会定时进行例行通讯，只要失联就默认为战争情况。
其实还没等地球发现异常，离麦耶伦号最远的分舰队就发回了讯息，但紧接着就被屏蔽了通讯。
虽然有一艘护卫舰尝试逃离干扰区域，但显然还没有成功，没有传回更多的信息。
但即便如此，各国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罗辑此时才刚刚结束了第一轮谈判，在休息室头痛地思考接下来如何应对，亨利就面色严峻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又有什么要求？”
罗辑赶忙打起精神，谈判是件极其消耗心神的事，并且每时每刻都会有情况变化，双方都在不遗余力地将事态向有利于自身的方向推动。
例如他就被一直放在违和国际公约的位置上，布里斯始终强调星环城行动的不合法，这让他十分被动。
但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现在星环城几乎发动了所有力量造势，拼命发动舆论，希望通过舆论压力来掩盖这些。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关键时刻，双方的条件在变，环境在变，每抢占一条先机都是极为重要的。
但亨利却摇摇头，将平板放在了桌子上。
“空间站传回了消息，三大舰队和叛军接触上了，并且陷入了电磁干扰中，时间大概就在半个小时之前，现在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舰队？”
罗辑一愣，才反应过来现在差不多是舰队到达火星的时间，也该是大战的时间了，但相比于他的预计还是要早了一些。
在这两天的惯性下，他下意识就开始思考这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然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好。
与叛军舰队接战，无论双方战果如何，一定会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热度甚至会超过pdc，至少也是并驾齐驱，他能调用的舆论就减少了。
况且按照他的想法，三大舰队是必胜的，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的计划也就失去了意义！
迟了，什么都迟了，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逆转，既然已经开战，未来就已经不可挽回。
他才明白亨利的表情为什么不那么好看，这不是为舰队担忧，而是因为他们的行为已经几乎没有价值。
但出乎意料的情况不止于此。
亨利接着再平板上操作，调出了南美洲这几天的航班表。
罗辑看着被标为红色的航班，从北平直飞加拉加斯，少有的跨洋航线，并且不同的颜色显示这是一架紧急插队的航班。
“这是？”
“你还记得雷迪亚兹的咒语吗？他用的发射器就在加拉加斯。”
亨利的手指移动到了机场的叛变，放在一个小圆点上。
“你是说...”
罗辑瞳孔一缩，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航班上的人已经确认了，是安华林教授，前南方大学社会学教授，两年前调到了秘密部门从事保密研究，研究材料中，包括雷迪亚兹的那部分。”
各国开始研究雷迪亚兹“咒语”的事罗辑自然知道，也立刻实时开始关注，而安华林要做的什么也很明显，不需要任何猜测。
罗辑和亨利的视线交汇，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彼此脸上的表情。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远超罗辑的预料。
在雷迪亚兹的基础上进行分析，比起有些莫名其妙的罗辑来说轻松太多，只需要循着雷迪亚兹的轨迹慢慢搜查，就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雷迪亚兹紧接着遇刺更是坚定了各国的好奇心，既然已经有人研究出来，那其他人也不远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罗辑的一切计划通通被打乱，未来也不再向确定发展，而是在未知的道路上策马狂奔。
突然，罗辑意识到了什么问题，看着平板重复了一句，
“你确定只有安华林，没有其他人？”
“反正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只有他和一个学生。”
只有他和一个学生....
罗辑向后靠在椅子上，一边在电脑上查安华林的信息，同时再次拿起了烟斗。
看着百科上那个虽然精神不错但很明显年纪很大的老教授，罗辑慢慢抽着烟，轻敲桌子慢慢思考。
只有教授和一个学生，那说明这份研究成果还没有上报，只是出于一些原因去发射站，那....
不会是要去验证这个理论吧！
罗辑的眼睛猛然睁大，身体前倾，不可思议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慈祥的老教授。
他很想骂几句蠢货，但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捏着烟斗不断摩挲，眼睛看向正前方的空气。
在那里，有一双几乎要被遗忘的眼睛注视着他，现在在更多的地方，在更多人面前有了同样的眼睛。
看来智子会很忙。
一连串的信息将罗辑的大脑冲的一团糟，他只感觉突然失去了操控感，原来无论发生什么他总弄寻得一丝先机，但现在所有的安排都被打乱，仅仅在一瞬间，人类就突然站在了威慑的天平上。
安华林乘坐的飞机虽然是传统客机，但也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到达，今天夜里就能降落在机场。
留给罗辑的时间不多，或者说留给决定人类走向的时间并不多。
又或者，从雷迪亚兹遇刺，从罗辑制止他的水星计划开始，人类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此时的他才愕然发现，他的到来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多大的改变。
但在此时，他已经失去了去扭转这一切的能力。
罗辑只要去干预安华林，那只会加速各国发现黑暗森林法则，但如果不干预，事态就会完全失去控制。
他抬头看向亨利，才发现这个老人意外地平静，甚至有几分释然。
“你早就知道了？”
亨利没有回答这个有些莫名的问题，只是依然面色不变，轻轻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罗辑。
但答案已经很明显，这个睿智的老人经历过数不清的历史，最大的优点就是考虑全局，寻找一切信息，总是试图去预测未来。
只是他也怀有一丝希望，希望在各种不准确的猜测中找到漏洞，来撬动历史，不过现在失败了而已。
在4.22光年外，同样有许多只眼睛注视着两个人的沉默，也在同样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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