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你说的没错，这就是秘密，这就是秘密本身。
这是人类的秘密，自从智子来到地球后，我们再次拥有了隐私。”
罗辑还在不断感慨着，充满敬畏地打量这片二维的世界。
而他面前的詹姆斯却突然停了几秒，然后轻轻用“胳膊”挡住他。
“超算还能坚持二十分钟，罗辑，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他还沉浸在喜悦中，连黑暗森林带来的危机感都冲散不少。完全没注意到詹姆斯少有的严肃。
“你还记得安德烈做的事吗？”
“当然，我昨天才看了他的卷宗，把那么多保密技术进行扩散，大搞民用化，这严重违反了PDC以及星环城的约定。
不过我看了那些项目，大部分都是给富豪进行思维转移以及一些效果有限的针剂，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
罗辑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是的，正是这样，还有很多被隐瞒了，你不知道。”
虽然已经猜了出来，但当猜测得到确认，罗辑还是很惊讶。
他是面壁者，安德烈的卷宗经过了维德的亲自确认才交给他，怎么会有遗漏？
是维德遗漏了还是....不能说？
罗辑看着眼前的詹姆斯，他那圆形的火柴人脸左后微微移动，看上去应该是摇头。
“你看看这个。”
半空中突然出现巨大的黑色边框，然后颜色流转，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从视角上看，应该是墙角的监控器。
画面中几个看上去像研究员的人围着两张床，上面并排躺着两个赤裸的男人。
左边的是个老头儿，他看上去很瘦弱，皮肤皱巴巴的，但从稀疏但明显打理很好的头发上看，是个身份不低的人。
而另一个强壮的小伙子就不一样了，虽然他看上去很强健，但头发很凌乱，应该是社会底层。
此时两个人头上都戴着神经头盔，与意识转移使用的一模一样。
周围的研究员不断走动着，床上的一老一少也不时东西下做个手势，表示一切正常。
视频开始快进，此时的罗辑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快进停下了，随着另一边的一名研究员最后确认两人情况后，操作仪器的人按下开关。
床上的两人瞬间双手双脚绷直，然后保持姿势一动不动，视频有开始快进，大概几分钟后，左边的老人开始有了反应。
研究员帮助他摘掉了头盔，然后就见他僵硬地活动四肢，然后颤颤巍巍地站在地上。
而这时年轻人也已经醒来，但他却显得十分激动，直接挣脱研究员跳在地上，然后兴奋地跳起，甚至试图与研究员掰手腕。
一直过了很久，他才激动地来到老人身边，用力握着他的手不停鞠躬，然后做出手势，从一个像助理的人手里拿过一张小纸片，递给有些呆滞的老人。
视频到这里结束，全程没有任何声音，但罗辑确信自己看明白了。
好半天，他才开口道：“我记得人类之间是不能进行思维转移的，你说过这会让人的思维直接破坏掉，是不可能的事。”
“是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星环城没有这个能力。”
詹姆斯无视罗辑惊讶的眼神，认真地回复。
“你是说....”
“是的，这是安德烈与ETO合作开发的项目，ETO提供技术，星环城将这些技术实用化变成现实。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这段视频是他们在美洲的秘密基地里的人发给我的，那个线人是我的学生。
不过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和他的联系，希望他还活着。”
罗辑沉默了，他不存在的双手用力握紧，身体不断颤抖。
“人类之间可以无限制地进行转移，对吗？”
如果是在现实中，他一定是咬着牙，红着眼睛说出这句话的。
詹姆斯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显然这成功了，我悄悄查了这几年生物行业的情况。私人实验室的数量几乎翻了十倍，但同样意外去世的志愿者数量也急剧增加。
这些志愿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年轻、健康、急着用钱，并且他们的性别与私人实验室的投资人一致。
截止半年前，这些志愿者的数量我能查到的应该在六千名左右，实际数目....五万人吧。”
说道五万人这个数字，詹姆斯停顿了一下，而罗辑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发毛。
五万人，甚至更多，这是个可怕的数字。
与转移到克隆人不同，他们不受任何监管，并且可以无限制更换身体。
只要有钱，甚至可以一直活下去。
更可怕的是这项技术是三体人提供的，罗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绝对留有能制衡这些转移者的手段，不然不可能冒着风险提供这样的技术。
“让我想想。”
罗辑闭上了眼睛，感觉本来就是一团糟的大脑更加混乱。
PDC、星环城、整个人类世界、黑暗森林，全都乱套了，还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一同爆发出来，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解决能力。
罗辑知道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黑暗森林与未来发展光速飞船、曲率驱动，而现在这些优势几乎不存在了，完全派不上用场。
解决这些需要细心的梳理以及长远的战略预测，这不是一个在政治圈混几年的青年就能做到的，只有几十年身居高位，长时间控制几十亿人甚至全世界，经验丰富手段老辣的领导人才具备这种能力，甚至也可能很勉强。
“维德知道这件事吗？”
“他应该不知道，但他肯定能想到安德烈做的远不止这些，否则智子和ETO不会废那么大劲给他疏通关系坐这么多年。”
“对了，还有个事我忘说了。”
“什么？”
这一次詹姆斯犹豫了几秒，才一字一句地说：
“那些私人实验室里有相当一部分和PDC有密切关联，我....维德的妈妈好像也在里面。
当然，也有可能是重名，毕竟对于维德的私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罗辑脑海里的一个疑惑突然解开了，那就是为什么火星的独立那么突然，如此猝不及防，地球几乎一夜之间就与火星断了联系。
为什么火星能在PDC的严密监视下发展那么多年，然后逐步被ETO渗透控制，又是怎么笼络大批重生者和获得其他人忠诚。
现在有了答案，从来没有一件事是单方面的、偶然的，每一次偶然背后都有无数双黑手。
他想到现在PDC面临的信任危机，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他们算是后悔了吧？起码得狠狠痛一阵子，要是PDC真解散，那很多人就没有价值了。”
“不不不，罗辑，我觉得应该只是少数人...”
罗辑制止了詹姆斯继续说下去。
“詹姆斯，你不用替他们辩解，我都知道，现在我得去想一想，让我们离开这儿吧。”
他的声音中含着掩饰不住的怒气，线条组成的五官看上去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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